小學時候，我家鄰居中有一個位沉默寡言的老爺爺，四川人，姓黃。

一天我爸爸跟我說黃大爺的故事。黃大爺是解放前參加革命的，出身不怎麼好，但是一直積極參加各項運動，是個運動健將。文革中，他如魚得水，興高采烈地喊口號，作鬥爭，從來都站在政治的最前沿，每次批鬥會都是他最積極地討伐階級敵人，是單位裡不折不扣的風雲人物。

有一次運動，口號是“打倒劉少奇”。大爺耳背，又比較遲鈍，那天他領著別人喊口號，許是因為“毛主席”這三個字在那個時代出現頻率比較高，他嘴裡喊出的口號是“打倒毛主席”……群眾鴉雀無聲。他以為他們沒聽清，又喊了一遍。接著幾個革命群眾走上來，問他：“你喊什麼？”他又喊了一遍……

接著就是批判，下放等等沒完沒了的處罰。每天早請示、晚彙報的過程當中，他對自己的不良出身交待得很透徹，結果批判升級。整個文革，他被推來搡去，生活困苦。

我爸爸嘆了口氣說：“挺可憐的呢！”

慶幸自己不需要對著一個畫像演活劇自我戕害之餘，我暗笑道，這有什麼可憐的？

活該！